2004/07/25 | 二分之一的幸福/林秋霞(Singapore)
类别(闲书锦字) | 评论(0) | 阅读(75) | 发表于 15:42
在我最困难的时刻,一只猫儿搭救了我。


  我同Calvin分手的那天,雷雨交加,天空灰暗,失恋的背景十足。
却没有失恋的心情。
我想哭,又哭不出来,烦躁地在家中走来走去。
  Calvin是个艺术家,我期待中的男人——幽默、风趣,最重要的是罗曼蒂克。
  我是一个朝九晚五的女子,在银行里搞财经分析,日子刻板得不像话;Calvin的出现,有如一盏明灯。普普通通的事情由他做来都变得万丈光芒。
  Calvin视钱财如粪土;但我们毕竟活在现实里——我不能长期地接济他,一次又一次。
  当我疲倦时他会说:“你看不起我了,这么样你同其他女孩又有什么两样?”
  我要离开时,他说:“走走走,走好了,去找那些可以让你感到有安全感的男人。”
  我欲离,却不舍。
  女友依芙知道了,打从鼻孔里哼气:“我早说了,安平,这种艺术家的自尊比一个银行家还大,他折磨你,你还得感谢他。”
  我静默,但心中知道事实离依芙所说的并不很远。
  可是拖至今晚,开口提分手的却是他。
  我不可惜,也不痛心,只是搞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?
一瓶酒快喝光了,我仍整理不出一个头绪。
  胸口发闷,舌头作大;我倒下去便睡。
  隔日朦朦胧胧中,我听到喵的一声叫。
  睁眼一看,床上有一团绒毛。
  再看,一只猫正在床尾目光炯炯地盯住我。
  太意外了,我有点手足无措,它却仍喵、喵地朝我叫。
  喵——我终于向它打了一声招呼。
  它似乎很高兴地向我走来,友善地用头磨着我的头,伸出舌头舔我的手指。
  我慢慢地将它抱了起来,放在腿上,问它——喵,你到底从哪里来?
  回答我的仍是喵喵的声音。
  电话铃响,是依芙。“怎么,昨天hot到几点啊,我打了整个早上都没人接电话。”依芙说。
  “我同Calvin分手了。”我说。
“分手,几时的事?”依芙叫了起来。
  “就是昨晚嘛——唉,今天早上又来了一只猫。”
  “猫?”依芙莫名其妙,“雄的?”
  “喂,我是说真的猫,”我忍不住笑,“忽然间跑来,我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它。”
  “我马上来。”依芙放下电话。
  不到半个钟头,依芙便已赶了过来。
  见到猫咪,她不住地称赞:“好美呀,到底从哪里跑来的?”
  依它毛色的光泽及干净度,我们猜它不会是一只流浪猫,可是它的颈上也找不到丝带或猫牌之类的东西,很难猜它到底是不是有主人豢养的。
  “唉呀!不要猜啦,先鉴别一下它的性别。”依芙将猫儿翻转过来。
  “咦,真的是只雄的。”依芙笑。
  “又怎么啦?”我问。
  “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嘛。”依芙笑着说。
  依芙是养猫专家,整个下午,我同依芙的话题便一直围绕着这只猫转。
依芙来找我,本来是应该询问我同Calvin的分手经过的。但她既没问,我也没说。
两个女人除了喂猫、看猫、玩猫,还相携去了超级市场一趟,买了一大堆猫食,牛奶、尿盒、睡篮等等用品。
  晚上,我抱着猫儿放入睡篮,同它说:“叫你什么好呢?我是安平,你是平安好不好?”
  它只喵喵地叫。
  “我只愿你一生平安,感情顺利,千万不要像我这样——”
  话没说完,电话铃又响。
  “睡了吗?”是Calvin的声音。
  “还没有,怎么?”我有点惊异。
  “噢,看你昨天的样子,我担心你有事。”Calvin在那边深情款款地说。
  “没事——”我还在奇怪他仍会电我。
  “安平,我对不起你。”Calvin的声音有点哽咽。
  “Come on,Calvin,”我有点不耐烦起来,“我们是成年人,好聚好散好不好——”
  “你——”Calvin有点吃惊的模样。
  “Bye。”放下电话,发觉平安又跑来坐在我房间的窗沿上。
  “嗬,平安,不睡觉吗,又跑来看我啊——”说到这里,我方发觉眼泪没头没脸地流下来。
  我干脆把自己抛在床上痛哭,将两天来心中的郁闷发泄出来。
  平安跳到我床上,心有感应地一直围着我喵喵地叫。
  我抱着平安,眼泪一颗又一颗地掉在它身上:“平安,我只有你了。”
  第二天带着一双大熊猫眼回去上班,老板见了我第一句话便是:“今晚有个Party要你出席,知道吗?”
  我想起平安的晚餐,想Say No,可是一看到老板脸上殷切的神情,立刻说Yes。
  我说了Yes之后,才去找依芙帮忙,“依芙,拜托你待会儿下班后帮我喂平安好不好,我有Business dinner,可能要12点多才能到家。”
  依芙当然义不容辞,旁边的男同事听了却问我:“谁是平安啊,这么紧张?”
  “我的新欢。”我只能同他这么说。
  一整个晚上我如坐针毡,一直挂念着平安,这种牵念比从前对Calvin更甚。
  偏偏老板又要我招待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公司代表,一整个晚上他兴致很高,问东问西,我却心神不宁。
  “等一下我们去吃宵夜好不好?”我那美国同事偏偏不放过我,在散会时又问。
  “不了,有人——在家里等我。”我踌躇了一阵,终于这么说。
  “哦,很对不起。”他显然误会了,但我不想再澄清。
  赶到了家里,平安正坐在台阶上等我。
  “喵。”平安一见我,乐得从台阶上滚下来。
  “平安,想不想我啊。”我将它拎了上来,对着它问。
  它伸出舌头来舐我的鼻子。我很感动,将它搂紧在怀。
  平安在我怀里打了一个呵欠,挣扎着下地,走进我的房间,又跳上窗沿向前远望。
  它端正地坐着,尾巴贴住身体蜷起,神情凝重地望向窗外。
  我快手快脚地梳洗干净后,躺进被窝,伴我入眠的只有外面流泻进来的灯光及平安细小的背影。
  隔天一大早我打电话给依芙:“有件事很奇怪——”
  “什么?”
  “它整天坐在窗口看些什么呢,这么专注,我真的不明白——。”
  “唉呀,你不知道啦,那是猫儿减压的方法……”依芙念起了猫经。
  “猫也有压力?”我差点喊了出来。
  “你以为啊,做人辛苦,做猫何尝不辛苦呢……它们也有说不出的压力啊,为了减压,它们常常会眺窗远望,或者磨爪、躺在汽车引擎下……”
   再看到平安时,我心里便对它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怜惜。“平安,”我抚摸它的头,“我只希望你快乐。”
  平安听懂了似的,拼命往我怀里跳,伸出舌头来舐我的手……
  我看着它,心里充满无限的感恩及欢乐。是上天可怜我吧,在我最困难的时刻派了一只猫来搭救我。
  平安在我熄灯入睡时,又习惯地在窗沿坐下,定定地望向街外。
  我再也忍不住了,轻手轻脚地走在平安的身后,伏下身来,依着它的视线往外望。
  这么一看,我才知道我这个做主人的有多么粗心大意。
  平安并不是望向街外,而是望向正对面的一间公寓的阳台。
  阳台上正有一只花猫坐在那里向这里回望。
  原来平安一直在看的,是对面屋那只令它爱慕的猫。
  我猜她应是一只雌的,若平安没有同性恋倾向的话。
 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跑去敲对面的门。
  开门的是一位英俊非常的男士,看样子像是赶着上班,一边还打着领带,见到我,惊异地问:“你是——”
  “你的邻居。”我指指对面。
  然后我简短地向他说明来意:“我的猫喜欢上了你的猫,你可以安排让他们见个面吗?”
  他听了一阵,终于明白所说,也很高兴的样子,“真的,我家的咪咪有人看上了,很好呀,哪一天我将它抱过来你家玩。”
  “OK!”我点点头。
  他看着我,犹豫了一阵,终于开口问:“你一个人住?”
  “同平安啊,我那只猫。”我应他。
  “你在哪里上班啊?”他又跟在我身后问。
  “莱佛士坊啊。”我答。
  “那么巧……哪一间?我们顺路……要不要我送你一程?”他有点紧张地问。
  我悄悄地打量他:清秀斯文的气质,五官明朗,一身阳刚气逼人而来……
  我打从心里笑出来,接下来应该不会只是两只猫的故事吧。
谢谢平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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